“放心,他不敢对你如何,”赵乐莹慵懒起身,“去吧,叫人烧些热水来,再叫个俊俏郎君,伺候本宫沐浴。”
老鸨都吓傻了,见她没有商量的余地,最后只能苦着脸离开。
她一走,赵乐莹忍不住笑了一声。
热水很快送了进来,灌满了水的木桶散着虚无的白烟,赵乐莹褪下衣衫,弓着脚踏进水中。当热腾腾的水没过肩膀,她舒服得轻哼一声,闭着眼睛养神。
许久,房门发出吱呀一声,她没有回头,只是静静地坐在水中,直到一只布满薄茧的手覆上她圆润的肩头,她才淡淡开口:“年轻郎君的手这般糙吗?”
身后之人不语,只是俯身从后面将她抱住,两只袖子被水浸shi也没有后退。他的鼻息就在耳边轻拂,一时间比热水还热。
抱了一会儿后,他的手便往水中去了。赵乐莹一把攥住他的手,轻嗤一声开口:“我似乎没叫你来。”
“是我自己要来的,”傅砚山低眉顺眼,“我来伺候殿下。”
“我可不敢劳驾当今圣上,还是换旁人来吧。”赵乐莹不肯回头看他。
傅砚山吻了吻她的耳垂:“没有旁人,只有我,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,都只有我。”
“本宫心里没你,又谈何现在将来。”
“有我,殿下心里只有我,”傅砚山声音闷闷的,“是我蠢,不懂殿下真心,还妄想将你推给别人。”
当听说赵乐莹亲自送裴绎之离京时,他才知道自己小看了赵乐莹,也小看了裴绎之,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痛苦、纠结,都不过是一场天大的荒唐。
“殿下,砚奴知错了。”他声音有些沙哑。
赵乐莹眼眸微动:“错哪了?”
“不该自以为是,觉得这天底下只有我一人才有不变的真心,不该不信殿下,害得殿下伤心。”他认真道歉。
赵乐莹冷嗤一声,没有接话。
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,半晌一个木盒出现在眼前:“……殿下。”
赵乐莹不主动去接:“这是什么?”
“你打开看。”傅砚山坚持。
两个人僵持片刻后,赵乐莹到底还是接了过去,打开盒子后便看到一支断掉的珠钗,和一张帕子。她眼眸微动,蓦地想起当初第一次察觉他的心意时,便是因为在他枕头下发现了珠钗——
“老奴先前见过他偷藏丫鬟的珠钗,就在他枕头下面!”
老管家的话隐约在耳边回荡,她的唇角浮起一点弧度,许久才强行回神,接着看向那张手帕:“这是什么?”
说着话,她拿起来嗅了嗅,有一股木盒上所带的气味,还有一点说不出的味道,像是……治跌打损伤的药油味?
“那时从广寒山回来,殿下院中有蝉鸣扰人,我去抓蝉时扭伤了腰,”傅砚山说完静了静,“是殿下为我擦药按摩。”
“同这张手帕有什么相干?”赵乐莹愈发疑惑。
傅砚山看她一眼:“这手帕……是殿下擦手的东西。”
赵乐莹愣了一下,总算是想起来了,当时她擦完指尖药油,便丢给他去扔,谁知他又留了下来。
断成两截的珠钗是她扔了的,染了药油的手帕也是她丢掉的,他竟收了这么多年。赵乐莹好气又好笑,心里酸得厉害:“……怎么什么都要捡,当自己是捡垃圾的了?”
“殿下给的,不是垃圾”傅砚山说着,宽大的手到底躲开赵乐莹的阻拦沉入水中。
水面咕嘟咕嘟冒出几个细小的气泡,赵乐莹脸上染了一层红,眼神也不如先前凌厉。她深吸一口气,克制住情动后抓紧他的胳膊:“傅砚山,若再有下次,我便真的不要你了。”
“不会有下次,”傅砚山的吻落在她的后颈上,“即便将来殿下真的变心,我也不会再拱手相让,殿下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,是我一个人的……”
浴桶中的水猛地高出一截,热水哗啦啦地溢了一地,桶中只剩下一半的水,却依然因为激烈晃动而溢出。
窗外月色皎洁,公平地撒向每一处,偌大的京都城总算是静了下来,就连最热闹的四喜胡同里,也都陆陆续续关上了门,生怕惊扰了每个梦中人。